雨中五感都被削弱,端木若华一时只从手中衣摆的动静觉到璎璃忽然停下了步子,遂茫然地抬头面向了前方所在。
然后即便隔着滂沱大雨,她也听闻了他粗重压抑的喘息。
应是累极,迫极,且在强忍伤痛。
端木便也跟着一震。
虽也设想过这一幕,但真的出现在眼前,终不免几分恍惚。
她终未料到他来得、这样快。
大雨如注。
他挡在山路上看着璎璃身后的她。除了累,除了痛,除了伤痕累累、心如死灰,他亦很茫然。
不知道这样坚决地逐他,弃他之后……他还能怎样留下?
明明……
要不了多久了。
可她恐怕一日也不愿自己再留于她身边。
云萧想到这里,竟忍不住要笑。头一回对于自己痴情于她生了几分气,含了两分怨。
北曲说得对……何至于此?
何至于此呢?
他笑到雨声都似凄恻了,从脸上滚滚而下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。
璎璃低头抿了抿唇后,默声低头前行,绕过了云萧,继续往山上走。
端木若华放开了她的衣摆,独自勉力,站在了雨中。
他唇间微动,发不出声音,半晌,终于开口:“师父是不是忘了……?”
看着她站在雨中,自己一身伤痛竟皆忘却,他仍无可救药地只为面前之人心疼,想要将她抱入怀中,想要为她遮挡风雨,想要温暖她此刻微微颤抖寒瑟的身子。
免受一点寒苦。
他迫自己强忍住,只在她面前,在此山道泥泞中,慢慢屈膝跪在了瓢泼大雨中。
“我与师父说过……”他看着她,慢慢拔出了手中麟霜剑:“除非萧儿死。”
雨滴砸在剑刃上,碎溅,四散,发出泠泠的微响。
“……否则我绝不会再离开你。”
直视着雨中白衣人,他便含笑问了:“师父既要弃我……此刻是想让萧儿自戕,还是亲自动手呢?”
一言出,他眸光幽得像水,深深戚戚悠悠凉凉地看着她,一眨不眨。
雨水连续不断地打在她脸上,顺着额颔流入颈中,湿了她向来清逸素净的一袭白衣。
端木慢慢举步,向着雨中跪地之人所在,一步一步行来。
她仿若走了一世。
他仿若等了一世。
直到衣发尽湿、勉力而行的女子站在了他面前,云萧才半是恍惚半是凄寒地抬眸看向了她。
端木若华慢慢伸手,握住了他拔出的剑……
语声喑哑:“你可知……我已时日无多?”
云萧一声凄笑:“我知道。”
端木若华握在剑上的手微微抖簌……
“你可知……我给你设下了一道关卡……”
云萧麻木地看着她,想要睁目,然终只露出了一丝凄涩至极的微笑。
“便是北曲。”
端木若华握在剑上的手轻轻蜷起,眸光亦是凄疼:“如若他诉与了你,为师的去处……我便知,世间已无可阻你。”
云萧仰首看着她,先是笑,后是哑。
他忍不住一字一句地问她:“我是不是,就该死在没有人的角落?这样于你,才是最好……这样于你,才最不打扰?”
衷
他忍不住一字一句地问她:“我是不是,就该死在没有人的角落?这样于你,才是最好……这样于你,才最不打扰?”
端木若华的心整个揪拧在了一起,狠狠一颤。
“可是……因你不在我面前……我便不能心安……”他执剑的手亦抖簌难止,直直跪于满地泥泞中,轻而又轻地对她说:“我怕我死之际……你正身陷囹圄……亦或恰逢杀机,我未能赶去救你,而在他方舍弃了自己的性命。”
端木若华听着他喑哑至极的语声,整个身子难以抑制地随着他凄恻至极的话一起颤抖,止不住地颤然。
她疼抑道:“你可知……你很好,全无必要为我至此?”
“我愿为师父而活,也愿如师父所愿而死。”他既柔又凄地看着她,语声含笑,痛彻决绝:“只要是师父想要的……我都给你。”
端木若华虽看不见他……但对着他的那双盳目中……眼泪控制不住地凝起,而后伴着雨水,一起砸落在了麟霜剑身之上。
她微微拨唇,终于一字字道:“我又……如何舍得?”
她放在剑刃上的手慢慢下压,将他手中之剑一寸寸压了下去,而后慢慢倾身抱住了跪地之人的头,将他环入怀中,无声地重复了一遍:“我又……如何舍得?”
眼中之泪蓦然肆流。
云萧凄寒了一瞬。
下一刻一把丢下手中之剑狠狠回抱住了她,语声痛极:“你不舍得?你不舍得为什么要丢下我?!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人?!我明明与你说了,什么也不求,什么也不求!我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