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军将军林海亦是惊诧道:“这个‘天下大同’到底是什么势力?!手段竟如此了得!它难道早知道了姚柯迴会死,要我们等到其身死,西羌兵群龙无首时再一举伐之?!”
“不错!姚柯迴刚死,眼下正是反军与西羌联合大军最为混乱之时,若趁此时出兵,必有战绩!”巫亚停云目中亮了起来,语声亦振。
堂中诸将皆是颔首,满面急欲克之、应百姓呼声、报屠城之仇的义愤兴狂之色。
巫亚停云正欲传令整兵,堂外斥候营兵卒突然来报:“大将军!西羌大军突然分兵!姚柯迴麾下那十万烧当精锐铁骑径直往南行军而去!”
巫亚停云一震。“赫章地界往南……宁州?”
他们难道想将战场迁移到宁州去?!为什么是宁州?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?宁州分明更为偏远,要是从西羌运粮过来,粮草都难以抵达!
堂中诸将亦是惊怔。
巫亚停云随即反应过来:“不对,姚柯迴已死,率领他那十万烧当骑兵挥师南下的是谁?!”
斥候回:“是烧当大王子弋仲……还有叛贼反王。”
巫亚停云不由得微微睁目,惊异道:“……叶齐?”
这三年来,叶齐手下的宁州益州兵已然只剩一两万,明显越来越势微……战场上能感姚柯迴连带赫连绮之,对叶齐那部的态度都随意了很多……此下又怎会突然势起?
巫亚停云一时不能想明,但觉形势又变,更为复杂,下时便指示那斥候营兵卒道:“去信禀明监军大人!同时问问惊云阁那边可有消息。”
“是!”
……
归云谷深处,高耸而古老的慕天阁外,到处都是飞舞飘落的黄叶。
秋意渐深。
三年流逝,白衣白发之人从下往上,已然一层一层细细寻至、看至第十四层。
此为慕天阁顶层,放置的多为最近一位清云鉴传人添入的新书、良册、亲手记录的手札,以及……皇室秘辛。
端木若华已然阅遍阁中藏书,这一层中清一亲手撰写的医书札记亦不在少数,但其中对于枭儿目前情状病症能有启示者,并无。
挥手将手中厚重的医书手札拂入木阁中,五指不过微动,但水迢迢元力已达第九层,医书落下时仍有轻微的元力震荡开来,涤落了一阁尘灰。
紧贴在木阁侧壁上,似是被人不小心夹放进去的一层薄薄黄纸突然飘落了出来。
端木若华眸中微怔,两指轻扬,即将飘落于地的黄纸被女子指尖元力牵引而回,飘到了女子掌中。
“赫连嫣亲启……”顶层高阁的小窗吹进了两缕微风,轻晃着女子手中极薄的一封信,及女子散落在胸前的白发。“是师父……写给赫连嫣的信……”
脑中不经意间,又忆起了九州旭曾与她和枭儿说过的那位羌族少女——赫连绮之之母。
——“我父言,当时赫连嫣已身怀有孕,曾追马相留……然那人亦未留下……”
救命之恩,相伴之情,及那三年的朝夕相顾。
白衣人无声而叹。
不知师父决意回返大夏,却将她们母子抛下时,心中可曾悔过……痛过……惭过?
眸中惘然,可见戚色。
应是有……否则又因何而写下这封想予赫连嫣的信呢?
可惜信未能寄出,师父后来许是悔了,许是惭心,许是负疚,许是欲向她道歉……赫连嫣母子都未能知。
长叹一声,端木若华想到此刻浸泡于静心药浴中,她此生亦多有伤、多有痛、多有愧负惭心之人,心下亦轻轻揪起。
“枭儿……”轻喃一声,心中只更多眷恋疼楚,和仿佛无穷无尽的思念……她从未像此时此刻这样明晰,待枭儿醒来,恢复意识,她想予他什么。
师徒之义,男女之情,只要是他想要的,她有的,她都想予。包括她自己。
这应当,便是情爱了。
——愿他喜,愿他安,愿他好好做自己,愿他百世无忧……常伴吾身。
白衣人望一眼小窗外,心念之人所在的那方药庐,眸光既浅又深,既柔又惘……随后将手中的信小心地收了起来。
抬手取向这阁中,应是最后一札书册。
然翻开未几页,女子眸中便一震。
“神志失而闭目行……能食能行能坐卧……似活人,然不言语,状如木偶……”端木若华怔怔地看着书册中所记,曾有一月行为如此异常之人。“……先皇?”
续往下,翻看这本皇室秘辛,能知,后来有人助其恢复了神志。
“大皇子侍疾一月后好转……复神志……再无异……明真皇帝感念其德,诏为太子……”
太子……叶齐?
凉风起天末
合上手上这本皇室秘辛,整个慕天阁中,她还未翻开看过的,就只有师父写给赫连嫣的那封信了……
抬手一拂,记载着皇室秘辛的书册被女子掌中元力拂回了书架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