氛极其不对……
男人话语里暗讽着,意味深长地注视车宝山。
近段时间,他还是想不通车宝山为何会在暗中反骨与将天养作对,也尚且不知对方这幅皮囊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谋算,但以目前手握的资料,足够让他应对得宜。
临走前,他又故作漫不经心,睨一眼郭城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,只觉得胃里的海洋生物在不停翻滚蠕动。
而一旁车宝山处变不惊的样子,更让他心中滋生出更大的担忧。
僵持了少顷,郭城略显尴尬地朝齐诗允礼貌一笑,又态度极为绅士地后退几公分,让出位置供两人经过。但公文包的皮革提手,都快要被他捏得变形。
雷耀扬趁势揽住齐诗允肩膀向前迈步,洁净到反光的的木地板被离去的踩踏发出一连串细微声响。
停驻在原位的男人,不禁转脸望向那越来越远的身影,这一刻,仿若万箭穿心。
…他的选择,真的对吗?
他放弃最后这个机会,真的不会后悔吗?
但车宝山提供的,不是通往光明的路。而是一条通往更深、更血腥地狱的单行道。而他,不愿再成为任何人的棋子,更不愿…成为刺向齐诗允心脏的一把尖刀。
在情绪濒临失控的头一秒钟,把一切看在眼里的车宝山再度开口:
“既然这么钟意,为什么不抢回来?”
“早就讲过我会帮你,郭大状怎么次次都拒绝我?”
“明明有一石二鸟的方法,既可以贯彻你的正义,也可以将雷耀扬连消带打铲除掉…何乐而不为?”
男人把手臂半撑在门框,指节吊扣着一个红色木漆盃把玩。戏谑语调中,带着股拱火的意味,一心想要勾出这位正直律师沉稳外表下,那不为人知的阴暗面。
但车宝山不知道的是,郭城心中那杆秤,早已倾斜。
正因是这份崩塌后的清醒,让他看清了当下更残酷的现实:真凶已死,翻案渺茫。关键证据都被雷耀扬毁得干干净净,仅凭洪兴找到的“疑点”和他个人或齐诗允的证词…根本不足以撼动对方。
甚至…还有可能一石激起千层浪,波及到更多无辜。
待郭城转身回望向对方时,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淡然。而他眼眸里,并没有车宝山预想中的愤怒、挣扎或贪婪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、近乎死寂的决绝和悲悯:
“车生你误会了,我同她早就分道扬镳,已经谈不上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多谢你和蒋生看得起我,rry,大宇哥那宗案子,我真的无能为力,今后也不会再碰。”
“今天我来赴约,就是为了同你讲清楚这件事。”
听到郭城这番不可转圜的推搪,车宝山挑挑眉,明面上也不打算再强人所难。待郭城走后,他重新坐回包厢中,继续听京都艺伎娴熟地弹奏手中三味线。
郭城的“不识抬举”在他意料之中,但那份为了守护旧爱而不惜自我放逐的“愚蠢”坚持,竟让他感到一丝…碍眼。
这个当时被手下用枪指着头威胁都面不改色的男人,即便在生死一线,也要竭力保下雷耀扬的老婆仔,这份痴情的执着,简直是愚蠢至极。
但郭城这份甘愿沉沦的拼死守护,和齐诗允那建立在谎言与血腥上的“安稳”,又能维持多久?
那个女人…终究是雷耀扬身边,最脆弱也最致命的“死穴”。
死穴。
这两个字在脑海盘旋。一转念,车宝山想到上个礼拜因父亲涉嫌洗钱风波、受困台北不得脱身的那个女人,自己也是焦头烂额。
本应是趟寻常商务行程,但车宝山掌控的几条隐秘金融线,却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不安的异动———
因为有几笔与林氏集团相关的、数额不大但路径异常的资金,正通过台北几个敏感的离岸影子账户在悄然流转。手法很老道,几乎不留痕迹,但那种刻意“擦边”的气息,瞒不过他的鼻子。
洗钱?还是…构陷?
车宝山握着酒盃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,指节微微泛白。
八卦周刊把她快要与杜邦家族联姻的消息报道得事无巨细,当时得知这消息时,他还是不可自控地暴怒。可自己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,为什么还会对她持有荒诞的妄念?
那段莽撞岁月里的孽情早已缘尽,如今他只是个活死人,又有什么资格和权利突然出现,去惊扰她被安排好的光明人生?
可现在…他必须要做点什么。
就算…她的心里不再有自己。
演奏进入一段急促的轮指,三味线弦音密集如雨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紧张感,如同风暴前夕的鼓点。
那声音,并不悠扬激越,而是带着一种苍凉的古意和难以言说的孤寂感,如同寒夜里的风穿过枯竹。
车宝山瞧着艺伎苍白如鬼面的脸,嘴角挂起无奈苦笑。只有眼底深处那抹为特定之人而生的焦灼,在光线下,泄露了此刻真正的心绪。
他把身体倾向一边,手